动眼神经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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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0/26 21: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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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离婚男人的第二春,败给了前岳母

上集写到:

那可是个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员,资深的演技派。

“你多观察多注意吧,我也和他多联系,这个老吴,真是……让人没话说,但又不意外。”

方棠说完挂了电话,外面的天更黑了,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从天边赶来,晚上七点的天,会这么黑吗?

她有些不安,轻轻锤了一下玻璃窗,心慌意乱。

太压抑了,空气紧张得像灌满了水的气球,沉甸甸的。

手机收到了柳植的短信息:刚刚收到航班推迟起飞的信息,棠棠,你不要在机场等我了,你先回酒店吧。

方棠收回手,玻璃窗上一个清晰的,满是水气的手印。

1

方棠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柳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看到他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方棠的心情像焖了许久的锅,稍稍松了口气。

“喂。”她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

“感冒有没有好点?”柳植问,“头还痛不痛?”

他那边也是在机场,机场里的广播播报声清晰可闻。

“好多了,”方棠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汗手印,伸手去抹开,柳植的声音极好地抚平了她心里的焦躁,感觉真的好了许多。

柳植笑了笑,在话筒里声音听起来特别好听,顺着耳道钻进了心里。

“这边天气预报说有雨,航班延误,你别在机场等了,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直接告诉你的,等下了飞机,我就马上过去。”

柳植犹如和风细雨,每句话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方棠看着前方,缓缓说了一声好。

两人又聊了两句后电话挂了,她看着前面,视线里出现了一片模糊,刚才她看见了好几个柳植从她面前经过,这种状态不正常。

她知道话筒里的那个是真的,但眼前的那几个,同样清晰也同样在对她侧头微笑。

方棠站在原地没有动,等过了好几分钟后视野才完全清晰,她立即转身离开了机场。

酒店很近,就在机场旁边,进酒店大门,刷卡上楼,进房间,她一气呵成,没有停顿。

柳植有房卡,昨天他送她过来才回机场走的,所以,她现在谁都不要管,管好自己就好了。

她害怕航班真的取消,随便洗了个脸后,上床蜷在被子里刷新闻,每隔几分钟就刷一次航班信息。

困意潮水一样,来了又去,就是没有到达睡着的临界点。

航班信息也是一样,一直往后延,但也没真的取消。

一切都跟现在屋外的天气一样,阴沉,胶着,没有结果。

2

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不但睡不着,心跳的频率还加快了,像脱了笼的野马。

方棠心情焦躁,恐慌,又抑郁,脑子里不停回旋着各种猜测,控制不住。

航班取消了吧?不取消会不会失事啊?外面打雷了吗?柳植还能赶回来吗?

自己这样很烦吧?他会不会是不想赶回来了呢?做了一天的手术很辛苦的,他根本就不想回来吧?自己太烦了。

怎么办?怎么办?别吵了,总在我耳朵边说话干什么?我知道的。

不行,得睡觉了,太晚了,都一点多了,要睡觉。

方棠坐卧不安,吃药后躺下,想了想,又起来去吃安眠药。

安眠药她一直带着,但还没开封过,有柳植,她这段时间一直睡得很好。

她走到行李箱旁,从里面翻出一件柳植的外套,又拿出一件T恤,想了想,再抽出他的另一件衣服。

三件衣服一起抱着走到床边,堆在自己身边,统统都搂在怀里,把脸埋进去。

耳边的躁响渐渐远去,心里舒服了一些,她迷迷糊糊跌入了梦境。

柳植到达海口已经是后半夜三点,比原定抵达时间晚了六个多小时。

他迫不及待往酒店赶,这大半个月他已经完全习惯了方棠的存在,才离开一天,就思念得不得了。

两人像热恋一样如胶似漆,方棠对他的依赖到达了极点,他很喜欢这种依恋。

柳植知道这有些不对劲,方棠的情况有他在一切都还好,他不在就不行,这种情况不行,却还是有些舍不得改变。

至少让她好一些,没有幻觉了再说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匆忙到达了酒店,刷开房进了屋。

3

外屋刺眼的灯光顺着房门被推开漏了进来,方棠从床上惊醒,有个声音在喊:“方医生,快,车祸脑出血,楼下刚送上来的。”

“来了!”方棠一跃而起,三五步走到门口的时间已经捆好了头发,等到达外屋门口,她已经神采奕奕。

门边的老护士语气有些着急,抱着个病历夹,嘴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走廊尽头还有其它科室的人从电梯里出来,都过来集中会诊。

天色未明,方棠侧脸看见很远的天际有闪电划过,要下雨了。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所有人好像都在紧张,都在说话,但同时也在静默,很奇怪的感觉。

她快步往会诊室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直往下沉,全身都在出汗,沿途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血,地上一滴,两滴,三滴的。

“病人呢?”她喊。

“已经推到手术室里去了。”有人在回答。

身边没有人,方棠往手术室里跑:“做了什么检查?病人是谁?年龄,性别,情况如何?”

她问,但没声音了,四周都没有声音。

她跑进手术室的隔离大门,直接冲到里面,里间满床满地的血,滴滴答答没完没了。

而手术床上的那张脸,赫然是柳植!

方棠在看清楚的那一刻天旋地转,腿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剧烈的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的同时,她看到了刚刚弯下腰,一脸凝重看着自己的柳植。

直到被他抱在怀里,方棠还是浑浑噩噩的,房间里安静得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你做噩梦了。”柳植轻声说,声音里有些担忧,“方棠,你梦见了什么?”

4

方棠愣了许久,松开手才看到他们之间隔着的外套,她叹了叹,爬起来喝了口水:“梦到你出车祸了,我去救你,却来不及。”

她出了一层汗,抱着他,“不过,还好都是假的。”

看到柳植的这一瞬间,她虽然还有些懵懂,但所有的焦躁和恐慌全部烟消云散,心情甚至都雀跃起来,眼睛也弯了,嘴角也上翘了。

柳植抚平了她额上的汗,轻轻嗯了一声:“我不会再接任何工作了,直到你彻底好转之前。”

他的视线在床头柜上的药瓶上转了转,暗淡了几分。

方棠靠近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放松后的困意袭来,她软软地点头和哼了哼。

柳植低头去吻她,一个安慰性质的吻被方棠变成了一场缠绵。

她不放开他,倒也不是想多进一步,而是就是想要黏着不放手,呼吸湿热缱绻着。

柳植哄了好一会她才睡着,他起身拿衣服去洗澡,赶路赶了一身汗。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定了明天出门提车和出发的闹钟,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关上,他轻轻叹了口气。

…………

北京,医院里。

上一个患者走了,身边的实习医生帮忙按响了下一个的按钮。

“中医科三号诊室23号李钰请就诊……”

吴继梁愣了一下,从埋首中抬头,和正好进屋的李钰对上了眼神。

身边的实习医生默默退了出去,还顺带带上了门。

“你的号还挺难挂的,要凌晨六点起来抢。”李钰落落大方坐下来,脸上的表情,好像他们几天前的分手没发生过一样。

吴继梁有些搞不懂了,分手是她提出来的,人也是她拉黑的,连多余的话都不说,如今再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5

他自问不是个可嫁的良人,至少现在的自己,不是。

借了两百万的债,这一年累死累活才还了十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还要做牛做马再做九年。

这九年里,如果老人别生大病,孩子别有大事,等到吴童童上大学,他的钱也就还完了。

可万一有个意外,三个老人一个孩子,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他没多少浪漫的绮思了,就上次去海坨山谷,每户人家平摊下来花了连路费油费一起两千多,他都心疼。

心疼得算了好几天的帐,想着在哪里补回来呢。

李钰会分手,他一点都不奇怪,就算没有杨妈妈的事情也会有其他事,他这么重的负担,谁会要他?没人会稀罕的。

但杨妈妈,他不会不照顾的,在这方面,他不想再费唇舌,也不想再讲什么大道理。

舍不得,就这三个字。

“你准备养她到猴年马月?”李钰问得淡然,“吴继梁,有能力承担那叫责任,没能力承担,那叫莽夫。”

吴继梁把钢笔的笔帽插回去,也很平稳,“可这个世界如果都看能力来说话,而不去尽力,那聪明人太多,我注定不是。”

能顾念多久顾念多久,尽力而已。

李钰被他气得终究维持不住淡然,“那吴继梁,你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尽力?你有没有真的对我动了感情?”

两人恋爱谈了几个月,吴继梁四平八稳,对她倒是温柔体贴,下雨会惦记,变天会提醒,但多余的,就没了。

他连睡眠都在压缩的时候,感情就是个奢侈品。

吴继梁低头沉默了一下:“我条件这么不好,就别耽误你的事了。”

李钰气淋淋地站起来,喊了一个字:“好”。

她差点被气笑了,吴继梁是她主动追求过来的,不嫌弃他负债不嫌弃他木納,最后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前岳母打败,还真是——笑死人了。

她扭头就走,这回是真走了,走得比上次还干脆。

外间的实习医生想进来没敢,吴主任低垂着头,像很难过。

五分钟过后,吴继梁按下了叫人铃。

6

任何一个行业,其实都是金字塔结构,越走到上头,人越少,至于塔尖上的那几个人,就更是俯瞰众生,超脱一般的存在了。

尤其是在医学界,真正的塔尖,都是那种德高望重的,享誉多年的老专家,老教授。

就像罗芳。

老人家年近八十,依然很有力气,住在一套海边不远处的小院里,自己亲自打理着花园,在种树。

她眯着眼睛看着从大门进来的方棠,一手的泥张开拥抱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草帽挡住了太阳没挡住阳光,老人家眼神如刀。

去楼前的水龙头旁洗手,罗芳笑着:“王涛那小子给我打电话了,说了很多你的事,啰啰嗦嗦的,我听着就烦。”

她大声吩咐着保姆做几道好菜,喊完了后在旁边换鞋进屋,回头看了一眼柳植,也笑眯眯的。

“医院的时候,小柳医生才刚转正吧。”

她竖起指头点了点,大言不惭,“你比不上我家方棠,差一点。”

掐着小指头,表示就这一点。

方棠笑,一路过来见恩师的紧张都化为了乌有,她眼眶潮湿,喊了一声老师。

她是罗芳亲自盖章承认过的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罗芳从医六十年,只有一个方棠是被她拿出来得意洋洋反复说的。

不止在一个场合罗芳表示过:六十五岁退休前能看到方棠,前四十年的等待,没有白付。

可以说,如果没有罗芳,绝对没有今天的方棠。

小院子是白色的,只有一层楼,但有四间房,他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罗芳一切都考虑得很周到,井井有条。

老伴早就去世,她自己的儿女没有从事医生这一行的,几乎都在国外,在这边的,只有她和一个老阿姨。

对于拿着国家津贴的老专家来说,就前几年,她也还在各地发挥余热带新人。

直到这五年才正式退下来写书和搞研究,没再奋战第一线。

她真把方棠当作来度假的,先把方棠的病历诊断书之类的东西都靠边放,在小书房里把方棠按倒,给了她一本草稿。

《视网膜异形肿瘤概括》……方棠翻开来看。

每个医生擅长领域不一样,老师这几年的研究方向改成了视网膜肿瘤,这方棠是知道的。

“对,看看我写的草稿吧,这些年我国视网膜异形肿瘤发病率很高,有很多案例很值得研究。”

“患者年龄有越来越小的趋势,唉。”

罗芳叹息,“前些日子,我这边的一个邻居小女孩才五岁,视网膜后异形肿瘤,良性,发现得早,刚做了手术,但后续很麻烦。”

这种肿瘤会复发,而且复发率很高,就是肿瘤会不停地长,而彻底切除就目前来说不可能,这是基因上的一些问题,可能无法根治。

那个女孩左眼视力已经降到0.2,如果再来一次,可能左眼会完全失明,随后右眼也会受到影响。

这种病,不致命,但给人带来的影响太大,会完全影响生活。

方棠很快沉浸到了草稿中,罗芳看了她一眼决定不理会,她起身对着柳植招手。

“小柳你跟着老师来,我有话要问你。”

(第章,完)

第章:完美男友,把我养成金丝雀

上集写到:

罗芳叹息:“前些日子,我这边的一个邻居小女孩才五岁,视网膜后异形肿瘤,良性,发现得早,刚做了手术,但后续很麻烦。”

这种肿瘤会复发,而且复发率很高,就是肿瘤会不停地长,而彻底切除就目前来说不可能,这是基因上的一些问题,可能无法根治。

那个女孩左眼视力已经降到0.2,如果再来一次,可能左眼会完全失明,随后右眼也会受到影响。

这种病,不致命,但给人带来的影响太大,会完全影响生活。

方棠很快沉浸到了草稿中,罗芳看了她一眼决定不理会,她起身对着柳植招手。

“小柳你跟着老师来,我有话要问你。”

1

闻言正在看草稿的方棠动了动,她抬头看了老师一眼,到底不敢提出抗议,又乖乖低下头接着看草稿。

罗芳拎着壶水就去了隔壁卧室,示意柳植拿上方棠的病历。

其实可以不用拿,这些日子,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王涛传过来的病历,从上到下,都倒背如流了。

柳植跟进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你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是不行的。”罗芳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她从进门看到现在,终于憋不住。

“她是方棠,不是别人,如果那么脆弱,就干脆不要做方棠,也不要去想着从医好了。”

走到窗户边的书桌上坐下,老教授的家里最常见的就是书和书桌,书房里有,卧室有,就连在客厅的一角,也有一个书桌。

她的书堆得到处都是,内科外科耳鼻喉科,中医理论神经学,甚至妇科儿科融会贯通统统都有。

学而不倦学而不怠,是罗芳的一生。

“方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医生,她的闪光点不在于聪明,而在于专注,她的专注力是罕见的。”

罗芳看着柳植,老师身形也是瘦小那一挂的,却看起来依旧气势十足。

医院膜拜大神的情形,整个走廊所有人都停止了工作,毕恭毕敬等老师过去。

而走在人群中的罗芳老师,个子虽小,气场却强大到所向披靡。

那时候的罗芳老师已经六十有二了,她刚做完一个脑袋里面开了个节节花,罕见的脑瘤手术,名震遐迩。

后来,听说方棠被老师选中,他们的羡慕,现在他都还记得呢。

“是是是。”柳植洗耳恭听。

“真的,我没有骗你,”罗芳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一个习惯性依赖的人,是长不出自己的脊梁的,方棠就是方棠,不只是你的方棠。”

“我已经看过了她所有的治疗方案和用药,我想从明天开始,给她停药。”

罗芳捻了捻衣服袖子,“你不用担心,我在,你在,她不会有事。”

2

两人在卧室里谈了大概半个小时,柳植心里始终是忐忑的,但等回到书房,他就知道这个决定没有错。

老师的草稿旁,好几张大脑草图和详细结构图,方棠已经画了出来。

方棠还在画,笔下流畅,那些细微的脑神经和视网膜神经就在她的脑子里,速度快得根本不用思考。

罗芳走过去看,方棠手下不停,嘴里开始说。

“我看了一下举证病例,这个病例的这块区域是高危区,老师,你的方案偏离了0.03毫米。”

方棠推了一下椅子起身,人走到书桌背后的白板前,示意柳植把窗帘拉上,她打开投影仪,把图片放大了很多倍,高清图出来了。

柳植看着滔滔不绝的方棠,心里的崇拜油然而生。

罗芳说得没错,他喜欢的,欣赏的,除了是那个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方棠,还有那个在人群中自信大气的方棠,那才是最核心。

那样的方棠,有着寻常女人远远不及的魅力。

鬓角的头发落了下来,方棠顺手拿起一支笔挽了一下,用水笔把头发挽在了脑后。

动作利落却出奇得妩媚,好看得紧。

“她不是寻常人,她是方棠,即使有抑郁症,即使出现了幻听幻视幻觉,她也依然是方棠,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做医生,怎么可能能做温室里的花朵呢,那太不经事了。”

老教授的话一遍遍在耳朵边回响,柳植彻底出了神。

他的身边,眼前,一个白发苍苍,一个眼神明亮,两个女人在激烈讨论着,完全不像一个病人,一个老人。

这才是女人真正的风采吧,无关乎年龄,也无关乎身体状态,只在乎为理想和信念,还有为目标燃烧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光彩,能胜过所有豪言壮语。

3

傍晚的海边海浪还很温柔,一下一下拍打着海岸,还没到涨潮时分,一切还是平静的。

方棠仰头看着头顶的椰子树,再低头看脚底的海沙,总感觉有些像在做梦。

前天还在哈尔滨呢,今天就到了海南,让人恍惚。

柳植捡起小石头往海里扔,问她:“你真的想清楚了?真的要停药?”

刚才他去问了一下张芸医生,那边给的建议是可以,但酌情看。

其实方棠服用的药量并不大,但就这样停了,才确诊不到一个月,会不会太快了?

柳植有些担心,他是关心则乱,他不想拿方棠的身体开玩笑。

“可以的。”方棠也学他捡起小石头往海里扔,“你和老师都在呢,不行就再吃呗,抑郁症嘛,心情愉快最重要,比什么药物治疗都来得效果好。”

柳植目光定在她脸上,话是没错,但到重症的情况,就没有不吃药能耗的,都要吃点药。

他没铁口再说,而是说了声好,

“那就今晚开始,先慢慢停?还是全停?”他有些踟蹰。

方棠用一根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大脑出来,觉得很不浪漫又用脚推掉,把树枝递给柳植,两人说得不紧不慢,像聊闲话家常一样。

“随你,我建议慢慢停,但老师说全停。”

柳植想了想,笑:“棠棠,你在罗老眼里,可真是个超人呢,超级学生那种。”

他在画心脏,也是几笔就勾勒出了轮廓,如今在点细节。

方棠侧着头看他在心脏上加了好多个小红心,像一颗心脏在噗噗噗地冒粉红色泡泡一样可爱。

她宛然一笑:“那就全停吧。”

她顿了顿,思索了一会,慢慢地又接了一句。

“说真话,我也想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难道还能真疯掉?我不信。”

她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红心,“柳植……”

她的话更慢了,“我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那就真的不是我了,即使有你,我也不是我了。”

4

北京的天气预报这几日有雨,吴继梁下班急忙忙地往杨老太太的大杂院那边赶。

大杂院的西北角屋顶有个小缝,缝隙不大,只有一指宽,一到下雨天就漏水,挺头疼的。

大杂院没有物业,有问题都是大的找房东,小的自己弄,省事。

这条缝,吴继梁上次过来就看到的,一直想着要过来补补漏,但一忙二忙,也拖到了现在。

明天有雨,眼看着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小缝变大缝,到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今晚的坐诊,吴继梁特地和人换了个班,下班就风风火火开车往大杂院里去。

这一路上接了个老病人的咨询电话,打了整一路,等赶到大杂院,时间已经快七点。

拎着工具箱,吴继梁下车往里走,走了没两步被人拦住了。

“吴医生你怎么来了?你家老太太都已经搬走了,你怎么才来?”

吴继梁还在下意识地点着头,听了这话差点闪着了脖子,急刹住脚,老太太走了?怎么回事?

邻居是个热心的,跟着他一起往里走,说不停,三两语就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下午来了个福利院,据说是老太太自己联系的,她说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福利院好,下午那边就来接人了。”

吴继梁几步冲到了小屋那边,果然眼前是铁将*把门,一把黑色的大锁。

他掏钥匙开门,心里有点慌。

前岳母身体极为不好,危险程度比自己的父母还要重很多,三高而且心脏不好,骨头也不好,还有糖尿病,如果一旦出个好歹,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的确是没人住,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5

内卧铁床上只剩下了床板,床底下的塑料瓶子和纸箱子也都收干净了,小隔间里的肥皂都没了,放电磁炉的桌子上,也是空空如也。

吴继梁赶紧拨打了房东的电话,房东那边在吃面条,嗦得哗哗响。

“是啊,老太太前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的,说要搬去福利院,说那边方便,有伴。”

“她没告诉你啊?哎呦,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哪个福利院啊?我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我今天下午是过去收钥匙验房的,哎,吴医生,你正好在,你也把钥匙留下来吧,给隔壁……”

吴继梁有点高一脚和低一脚出了大杂院,他站在路边接着拨打杨老太太的电话,倒是很快有人接了,但老太太的话,让他心伤。

“这些日子你留给我的生活费,我没花多少,卖箱子和废品的钱我也存了些,大概有个万把块钱,先过来住吧。”

“这边条件挺好的,他们说我可以帮忙做点事,打扫卫生什么的,来换取住宿费和伙食费,这样挺好的。”

老太太很固执,也很坚决,只有在提到外孙女吴童童时,情不自禁破了堤。

不能再耽误前女婿了,至于孩子,那就想吧,想着想着就习惯了,如果再耽误前女婿,他要还债还要照顾自己,可怎么活啊?

她最近做梦常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女儿,女婿,外孙女,在一起,日子平稳却快乐。

幸福要被破坏总是很容易,而要恢复……却是千难万难,不再可能了。

“继梁,你好好的,好好的就行,妈这辈子,就只有你值得夸耀一下了,哎,挂了挂了,不说了,你早点回家,我啊,我等过些日子习惯了,再让你们来看我。”

夜风从耳边不停吹过,带着夏末的凉意和点点星星的潮,看来真的要下雨了。

吴继梁握着手机,看着街边还有一对在遛弯的老人家,老头子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老太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走得都很悠闲。

好像这辈子也就这样走了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挂断了电话的忙音,吴继梁再打,那边就不接了。

总而言之,杨妈妈的意思是:你甭管我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就这样了,不拖累你了。

他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的呢?

吴继梁悲从中来,他提着个破工具箱,在路边蹲下,眼泪潸然而下。

6

海南,三亚。

不知道是没有吃药,还是因为换了个环境,甚至是因为窗外棕榈树的影子太明亮,窗帘拉得不够紧。

后半夜三点,方棠准时睁开了眼睛,再无睡意。

她躺在床上,等着那阵心悸过去,敏感的心跳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心跳猛地过去了后,她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喝。

柳植马上醒了,侧身半抬起来:“醒了?”

方棠嗯了一声,扭头:“吵着你了?说了要你去隔壁睡的,又不是没房间,有事我会叫你。”

柳植看着她笑了笑,笑得很温柔:“没事。”

他看着她喝完水,去上了个厕所,然后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今夜,是正式停药的第一夜,方棠有些许情绪反应,这都是正常的,陪着度过去就好,柳植这样想。

方棠睁着眼睛半天,突然说:“你和我说说你在非洲支援发生的事情吧,我还没听你怎么说过呢。”

她心跳有些急,情绪有些焦躁不安,急于想转移注意力。

柳植停了好一会,说了声好。

他的声音恍若低沉的大提琴,在夜晚缓缓响起,流淌在夜的丝绒里。

去非洲,算是柳植在真正长大成人后的第一次逃避,而且一逃,就逃到了天远地远。

他的眼前仿佛看到那漫天*沙,远处油画般的大海和近处白耀眼的沙漠风光,还有那无所不在的烈日酷暑。

同时,刚果潮湿雨林中的热气,也扑面而来。

像从未离开一样,每幅画面都栩栩如生。

“我其实挺抵制和人聊非洲的,我说的不是闲聊,而是这样一本正经,就像现在一样的——聊非洲。”

柳植转身侧躺着朝着放他给你,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也有些郑重。

“棠棠,我和你一样,我也有过非常非常扛不住的时候,也有过非常非常后悔的时候。”

“而去非洲,就是我最后悔的决定,如果那时候不离开你,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他拿起方棠的手在她手指上亲了一下,“我在那边,碰到过很多次险关,而我回来,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事。”

(第章,完)

第章:老公不忠后,他们彼此折磨了10年

上集写到:

去非洲,算是柳植在真正长大成人后的第一次逃避,而且一逃,就逃到了天远地远。

他的眼前仿佛看到那漫天*沙,远处油画般的大海和近处白耀眼的沙漠风光,还有那无所不在的烈日酷暑。

同时,刚果潮湿雨林中的热气,也扑面而来。

像从未离开一样,每幅画面都栩栩如生。

“我其实挺抵制和人聊非洲的,我说的不是闲聊,而是这样一本正经,就像现在一样的——聊非洲。”

柳植转身侧躺着朝着放他给你,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也有些郑重。

“棠棠,我和你一样,我也有过非常非常扛不住的时候,也有过非常非常后悔的时候。”

“而去非洲,就是我最后悔的决定,如果那时候不离开你,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他拿起方棠的手在她手指上亲了一下,“我在那边,碰到过很多次险关,而我回来,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事。”

1

“我们队里,有一对很有名的,一起援非的医生,是陕西人,丈夫是大外科,妻子是妇产科,据说已经在非洲大陆上,待了有近十年之久。”

方棠吃了一惊,十年,这在外援医生中非常少见,还是一对夫妻。

“那他们感情一定很好。”方棠说,“能两人一起仗剑走天涯,也是潇洒。”

“不,”柳植叹了口气,“是十年来,两人很少见,你回去我就来,你来我就回去,一个在南非医疗队,一个在我们医疗队,极少见面的——一对夫妻。”

方棠愣了好一会,啊了好长一道音,人有点傻了。

那对医生在非洲的医疗队里挺有名的,只是方棠不知道而已。

有名的,除了夫妻双方都是医术精湛的骨干型人才,技术全面。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历,几乎让所有人听来都是一声叹息。

男医生姓王,女医生姓李,两人是大学同学,还来自同一个小县城,一起考进大学,大学毕业谈恋爱,水到渠成。

毕业后留在西安,准备齐头并进时两人出了问题。

李医生家里出了事故,破产负债累累。

王医生帮忙,倾尽全家之力帮未婚妻渡过了难关,顺利熬到了转正。

两人顺利结婚,结果刚结婚没多久,王医生在一次值夜班的过程中,和某同事发生了关系,惹出了一场风流债。

“当年那个全家之力据说是王医生卖了房子卖了车子还掏空了父母家里长辈的所有才补上的窟窿,是一个普通医生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巨额负债,而那件事让王医生也变成了赤贫。”

男朋友的恩情让李医生负疚,但老公的背叛同时也让她痛苦。

太痛苦了,李医生十年前离开了国内,主动申请了援非。

舍不得,割不下,那就远离吧。

她想得很简单,然后没多久,同样舍不得她的王医生也跟了过来。

她不见,他来她走,他在南她就在北,见面就纠缠吵架,两人都痛苦,却谁都放不开,就这样过了好些年。

2

王医生真心忏悔,他想得到一个真心的原谅,等来等去,等了一辈子。

“李医生我见过,性子极端固执,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每次原谅后没多久又想想就后悔,又开始不原谅,一次次……”

柳植叹了口气,“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那个曾经和王医生有过短暂风流的女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而留下的,是在痛苦和折磨中互相都过得不好的两名医生。

“所以你看,碰到爱欲纠缠,情感牵绊,多少专业知识都是不够用的。”

柳植调侃着微微笑,方棠却在他的眉眼中看到了一抹说不出的哀痛和伤心。

她的心里沉了沉,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接着往下听。

耗了十年的两个医生,谁都没办法,领导,双方老师,家长,都用尽了办法,都无计可施。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很爱对方,但谁也都看得出来他们在一起,就是鸡飞狗跳不太平。

都以为他们会纠缠到死呢,反正没有孩子,纠缠到死到老,也不会祸害他人,也挺好。

“三个月前,王医生在给人做骨科手术时染上了当地的一种疾病,是一种多发性的溃烂性病*,病情发展很快……”

柳植抬手挡在眼睛前,声音里说不出的低落和惋惜,闷闷的。

方棠握住他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也难过了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中国医疗队医生技术好设备好药品也齐全,有病全力治就是,有人担心,但没人太在乎结果。

可是在病情还没全好的时候,王医生在下村巡诊,在一条泥污满地的河里救了一个小男孩,伤口再次感染。

并且来势汹汹,从发现感染到死亡,不到48小时。

“心肺功能衰竭,脏器损伤,病情恶化得很快,来不及,一切都来不及。”

“接到紧急通知赶过来的李医生,只看到了他的遗体。”

柳植放下挡脸的手,眼睛有些潮湿,他至今都记得很清楚李医生当时崩溃的样子。

那天晚上,他看到了——后悔。

3

喉结滚动,柳植咽了咽,把情绪压了下去。

“然后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你晕倒的消息,”他扭头看着方棠,“我产生了极端的恐惧,我怕……来不及。”

生命那么无常,他怕一切都来不及。

现代医学已经强大到几乎可以起死回生,人生的峰回路转,失失散散,也一次次叫柳植想开,看淡。

无可无不可?所有一切都是妄念,执着只会害苦自己,放下才是解脱。

道理柳植懂了千千万万,也自问做得到洒脱,却在那晚李医生的痛不欲生中,看到了后悔。

爱一个人怎样才叫爱?九死不悔?执着等待?还是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柳植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再失去,他不想自己某一天醒来,接到了方棠的噩耗,有人告诉自己她已经走了。

就像方棠晕倒时,老吴呵斥温玉的那句话:告诉他干嘛?天高皇帝远的,有个屁用啊!

是啊,有个屁用啊!那么远,那样的爱,不叫爱。

柳植不想再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来不及做的事,也不想再有来不及表达的感情和遗憾。

他说完这件事,他停了下来,方棠也停了,她看上去有些怔忡。

过了好半晌,柳植才长叹一口气,转身搂住方棠的肩膀,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还好,你还在,还活着,是热的。”

方棠张了张嘴,没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方棠,我不要我们有遗憾,我也不要我们再分开。”

“所有的一切,和你在一起,才有进行下去的意义,否则,都是假的。”

4

第二天清晨,罗芳在后院的地上拔草,她在后院种了一些小白菜,这边土质不错,小白菜长势良好。

方棠拿了个小袋子过来装垃圾,她也直接下手,用小铲子帮忙。

泥土里的蚯蚓被翻了出来,一个个紫红紫红,长得肥肥壮壮。

方棠捡起蚯蚓丢了回去,干活干得很认真。

罗芳问柳植人呢,方棠说跟老阿姨在厨房学做饭呢,说要亲手做早饭给她们吃。

罗芳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方棠的脸色白里透红,明明昨晚醒得那么早,后半夜几乎没睡,却精神挺好的样子。

半点不颓靡,嗯……挺好,挺好。

她果然没看错人,罗芳收手坐回到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方棠干活,一点点,翻土,拔草,整理,铺平,每个过程都很仔细。

她当初看上的那个天才学生,马上就能再度回来了。

“昨晚才第一夜,不能掉以轻心,就在我这里待着,等到九月中我要去新加坡参加大会,你跟我去。”

罗芳淡淡的说,像在讨论天气。

方棠愣了愣,“老师,我还没有复岗,能去参加吗?”

九月在新加坡的大会是全世界神经外科三大会之一,罗芳担任名誉教授已经很多届了。

“去看看有什么关系,你的名头在国外也是响当当的,你不知道?”

罗芳用小铲子给自己的鞋底铲泥,“去年你的好几篇文章都挺轰动的,蛛网膜瘤那一篇这次会是讨论重点,你去听听吧,听听别人的看法。”

方棠有些汗颜,立即应了一声,她在老师面前特别乖巧,真的很像个小学生。

清晨的风顺着墙角调皮的转了个圈,绕了这对师徒一周,转身飞出了墙外,墙角的月季香淡淡的,还有小雏菊在开。

方棠低头认真清理着杂草,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和鼻尖滚落,入土不见。

她眉宇间的疏朗大气重新探出了头,慢慢地,浅浅地,在顺着空气蔓延,像这清晨海边的阳光。

淡淡的金色流光,摸不着,却无处不在。

5

北京远郊房山区的某一处非常偏远的养老院外。

车子里的吴继梁从女儿手里接过水杯,一口气灌了大半瓶,长吁一口气。

这是第五家了,如果还找不到,他就无计可施了。

这十天,他千方百计挤出时间来探访远郊的养老院,想找到杨妈妈的行踪,但始终是大海捞针。

北京那么大,杨妈妈通话记录上的养老院从上到下有近二十家,还有不少不知道是什么的电话,找得他们头都晕了。

正规的,不正规的,白的,黑的,地上的,地下的,大的,小的,都有,他排查得头昏脑胀。

吴童童在等父亲,他们要一起去那家坡上的养老院看看,她等得挺着急的,已经看了爸爸好几眼了。

眼神中意味明显,就是在催促。

女儿想姥姥了,吴童童有二十多天没看到姥姥,孩子都瘦了一大圈。

所以这几天吴童童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父亲来寻人,哪怕和学校请假也要来。

平日里懂事万分的女儿难得固执地要找姥姥,吴继梁没忍心拒绝,也就带上了她。

“说好了,这是最后一家,如果姥姥不在我们就算了,不再找了,等姥姥自己和我们联系,好不好?”

吴继梁心里有些烦躁郁闷,这一次次请假,一请就是半天,耽误多少事啊,还都是在远郊,一次只能跑一趟,太远了。

吴童童没做声,她下车站在路旁等爸爸。

吴继梁关车门,眼角瞥见了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坡下拐角。

他扭头去看,还没有看清楚,就听到了女儿的话。

“爸爸,我知道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是妈妈,姥姥是姥姥。”

吴继梁调回头,看着女儿。

6

吴童童已经九岁多,小时候有点像父亲的脸,这一年反而突飞猛进越长越像肖曼。

肖曼年轻的时候挺美的,娇俏可爱那一款,吴童童比妈妈更好看,娇俏中带着点端庄大气。

自从去年家里出了那桩大事后,吴童童好像一下子褪去了娇嗔,彻底长大了起来。

吴继梁有些恍惚,他想不起上次女儿冲着她要零花钱要零食是在什么时候了,近三个月?不是,近半年?好像也没有……

吴童童从背上的书包里掏出一个新的作业本,打开递过来。

上面是一张挞下来的北京远郊地图,每个区域都有,房山,门头沟,密云……

详细记录的,标识出来的,是上面养老院的名字,背后还附着简介,每个都有,密密麻麻。

整整近乎一本作业本,都写满了。

吴继梁吃惊翻看着,抬头看着女儿,“你这是什么时候做的?你难道想一家家找过去?”

吴童童抿了抿嘴,看着父亲,很认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北边不太可能,北边的养老院价格更贵,南边的有可能。”

她扳着指头头头是道,小脸上全是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懂事。

吴继梁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是,童童,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就这十天?不是,你到底想干嘛?”

吴童童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她望着父亲,大眼睛忽闪了几下,眼泪淌了下来。

“我想姥姥,我想和姥姥在一起。”

看得出来她想忍住不哭的,却忍不住。

她从小是姥姥带大的,吴继梁忙,肖曼粗心,而最亲的人,是姥姥。

杨妈妈身体那么不好,又抠门又小气,吃个玉米蒸饺都会被她说好久,啰啰嗦嗦的。

但吴童童就是想姥姥,想和姥姥在一起。

“如果找到姥姥了,你别要姥姥走,我去和姥姥一起住,我不嫌弃姥姥脏,我可以和她一起捡垃圾卖废品,我会快点长大,长到能养姥姥的年龄的。”

吴童童抹着眼泪,吴继梁心如刀绞,他摸着女儿的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孩子,”吴继梁长叹,“我怎么会要你姥姥走呢,我不也是不知道嘛。”

他从车子里抽纸给女儿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吴童童哭叽叽,好好放肆了一回。

等女儿哭够了,这对父女才慢慢往山坡上去,边走,吴继梁边叹息。

重感情是好事,可女儿好像比他还重感情,这会不会成为这孩子的短板和缺点啊?

愁死个人了,他抬头四处看,边觉得愁人边皱起了眉。

这是一家还挺气派的私人养老院,和网上查到的资料不太一样,网上说这家养老院老破旧小,可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青砖白墙,都是簇新的,就包括那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也都是新的。

不太像养老院,反而像是个私家大宅。

可牌子上明明白白的XX养老院又说明他们没走错。

吴继梁上前敲门,按门铃,按了没几下,门内传来脚步声有人来开门。

门打开,愣住了门内外的三个人。

(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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