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眼神经损伤

首页 » 常识 » 问答 » 致命航班他以为自己晕机,肚子里被种了颗炸
TUhjnbcbe - 2020/11/29 1:44:00
公益爱心援助定点医院 http://news.39.net/bjzkhbzy/180415/6169081.html

是天才捕手的故事分享栏目

由陈拙搜寻已被记录,但大多未被看过的好故事

以谨慎的态度甄选

以达到续命和长见识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陈拙。之前有个游戏特别火,叫《瘟疫公司》,是一款以传染病为题材的策略游戏。要求玩家将所选定的病原体不断改良优化,散布到世界各地,从而制造一场超级瘟疫,最终让全人类死于该传染病。游戏里充满了虚拟和假设,但创意的内核,是人类对传染病*大面积扩散的真实恐慌。这两天赶上换季,时而咳嗽,正在看的一本书《血疫》就显得尤其应景。这本书讲了一种让人谈之色变的传染病*“埃博拉”,它的症状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沾上它,你就行尸走肉了。

对这种病*,不光我怂,就连斯蒂芬金和奥巴马都觉得害怕,因为这不是小说,而是真实。

在现实里遭遇一场末日灾难会是怎样的场景?

看完今天的故事,你会知道,文明与病*之间,有时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

故事名称:嗜血病*

故事编号:天才精选

故事来源:《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事件时间:年1月

嗜血病*

理查德·普雷斯顿/文

航空线路将世界上的所有城市连成网络。

只要沿着这个网络,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能在二十四小时内,乘飞机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城市。

本来,夏尔·莫内只是这个网络中,一名普通乘客,但在他的体内,隐藏着无比致命的病*——埃博拉。

晕机的乘客

莫内搭乘的是螺旋桨驱动的小飞机,可以容纳35名乘客。在非洲,这种通勤航班总能坐得满满当当,莫内这趟也不例外。

飞机发动引擎,飞过维多利亚湖。湛蓝的湖水波光闪烁,湖面上有几只渔民的独木舟。

然后转向东方,越过遍布茶园和小农庄的绿色丘陵。

飞机飞过森林条带,飞过扎堆修建的圆形茅草屋,飞过铁皮屋顶的村庄。地势陡降,变成岩架和沟壑,颜色也从绿色变成棕色。

此刻正越过东非大裂谷。机上的人望着窗外,一圈圈的刺灌丛里有星星点点的茅草屋,牛踏出的小径从茅草屋向外辐射。

螺旋桨隆隆轰鸣,飞机经过裂谷上空的蓬松积云,机身随之抖动摇晃。

莫内晕机了。

机舱密闭,空气循环流通。要是有什么异味,立刻就会被觉察。而且通勤航班的座位狭小而拥挤,机舱里有点响动都会被注意到。

这个病恹恹的男人蜷缩在座位上。他有点不对劲,但在场的人说不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用晕机袋捂着嘴,从肺部深处咳嗽,把某些东西吐进袋子。

袋子渐渐鼓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嘴唇上沾着混有黑色斑块的红色粘液,就像在嚼咖啡渣。

他的眼睛颜色像红宝石,脸上都是瘀伤。

症状在几天前就开始出现了。最初的星状红斑已经扩散,合并成了大片的紫色团块,整个头部几乎都变成了黑色和青色。

面部肌肉在下垂,结缔组织在消融,一张脸像挂在骨头上似的,仿佛皮肉正逐渐脱离颅骨。

他张开嘴,向袋子里呕吐,吐个没完没了。他的胃早就空了,但他还在不停吐出液体。

胀满晕机袋的东西名叫“黑色呕吐物”。这些东西并不完全是黑的,液体有两种颜色:犹如沥青的黑色颗粒,混在鲜红色的动脉血里。

这是内出血,呕吐物的气味弥漫在机舱里,让人想起屠宰场。

黑色呕吐物满载病*,感染性极强,并且高度致命,能吓得*方的生物危害专家*不附体。

晕机袋装满了,莫内合上袋子,把袋边卷了起来。口袋鼓鼓囊囊的,泡得发软,随时可能被撑破,他把口袋递给了乘务员。

莫内整个人显得硬邦邦的,像是动一动就会扯断体内的什么东西。他的血液正在凝结,血流载着血液凝块,淤积在身体各处。

肝脏、肾脏、肺部、双手、双脚、大脑里全塞满了凝固的血块。简而言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中风。

凝块在肠平滑肌内堆积,切断了肠子的供血。肠平滑肌逐渐坏死,肠子开始变黑。他不再能完全感觉到疼痛了,因为在大脑内堆积的血液凝块正在阻断血流。

脑损伤抹除了他的人格——这是所谓的“人格解体”。生命活力和性格特质正渐渐消失,他慢慢变成了机器人。

大脑里的小块组织正在液化,意识的高级功能先丧失了,只剩下脑干深处的区域还在工作。

不妨这么说:夏尔·莫内的灵*已经死了,只有他的肉身依然活着。

呕吐发作似乎挣破了鼻腔血管,他开始流鼻血。

没有凝块的鲜红色动脉血淌出两侧鼻孔,滴在牙齿和下巴上。血怎么都止不住,因为凝血因子已经耗尽。

乘务员递给他一把纸巾,他抓过来堵住鼻孔,但血液无法凝结,纸巾很快被泡透了。

溶化的内脏

坐飞机的时候,邻座若是突然发病,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招呼别人来看,免得害他难堪。只会在心里叨鼓,过会儿就好了,他只是不习惯坐飞机,晕机了而已。再说飞机上经常有人流鼻血,空气干又稀薄……

邻座的人压低声音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嘟囔了几个听不懂的字眼,邻座决定视而不见。

乘务员也问了他要不要帮忙,但感染了这类致命病*,患者的行为会出现变化,他们无法对好意做出合理的反应。他们变得充满敌意,不愿意被人触碰。

他们似乎没法好好说话。他们报得出自己的姓名,但说不出今天是星期几,也无法说清自己究竟怎么了。

螺旋桨飞机穿过云层,顺着大裂谷翱翔,莫内瘫坐在座位里,似乎在打瞌睡……

有乘客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突然,红色的眼睛睁开了,眼珠稍微转了转。他没死。

时间到了傍晚,太阳落在大裂谷以西的山岭背后,向四面八方投射光束,仿佛太阳在赤道上撞得粉碎。

飞机缓缓转弯,朝着裂谷东侧的峭壁飞去。地势越来越高,颜色从棕色回到绿色。恩贡山出现在右侧机翼下,飞机开始降落,掠过能看见斑马和长颈鹿的稀树草原。

一分钟后,飞机在乔莫·肯雅塔国际机场降落。

莫内动了动,他还能走路。

他站起身,几滴血滴下来。

衬衫上染满血渍,他走下舷梯,踏上停机坪。

他没带行李,如果有行李的话,也是他体内无数增殖后的危险病*。

莫内已经变成了人体病*炸弹。

他慢慢走出航站楼,穿过建筑物,来到出租车聚集的弯道上。

出租车司机围过去——“要车吗?要车吗?”

“内罗毕……医院。”他喃喃道。司机搀扶他上了车。

内罗毕的出租车司机喜欢和顾客攀谈,这位司机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答案显而易见。

莫内觉得自己的胃沉甸甸的,感觉又麻又胀,仿佛刚吃了一顿大餐。

出租车开上乌呼鲁高速公路,驶向内罗毕城区。穿过点缀着刺槐树的草原,经过厂房,开过环形交叉路,进人内罗毕熙熙攘攘的街道。

女人走在土路上,男人在闲逛,小孩在骑自行车,路边有个男人在修鞋,一辆拖拉机载着一车木炭。

出租车左转上了恩贡路,经过一片市区公园,爬上一段斜坡,驶过成排的蓝桉树,拐进一条窄路,开进有岗亭的大门,医院终于到了。

车停进卖花小铺旁的出租车停车位,玻璃门上有个“门诊部”的标记。

莫内拿出钱给司机,下车,打开玻璃门,他走向接诊台,打着手势表示自己病得厉害。他说话已经很困难了。

他在流血,但必须等医生腾出手来,于是他走进候诊室坐下。

候诊室是个小房间,摆着带软垫的长椅。

清澈、强烈而古老的东非光线穿透一排窗户,落在堆放着脏兮兮的杂志的桌子上,将方形亮斑投在灰色地面上,地上铺着石子,正中央是个排水口。

房间隐约有烟熏味和汗味,坐满了眼神呆滞的患者,非洲人和欧洲人肩并肩坐着。

门诊部常有割伤等待缝针的人。他们很耐心,用毛巾捂着头皮,用绷带缠着手指,你能看见布料底下透出的血色。

就这样,夏尔·莫内坐在门诊部的长椅上,他看起来和候诊室里其他病人没什么区别,除了一张毫无表情的青紫色面孔和一双红眼睛。

墙上的告示提醒患者当心小偷,还有一张告示写着:请保持安静,感谢您的配合。请注意,这里是门诊部,急救病人优先处理,遇到这种情况,您需要耐心等候通知

莫内很安静,等待着通知。

突然,他进入了最终阶段:人体病*炸弹爆炸了。

*方生物危害专家对这种情况有个说法,他们说患者“崩溃并流血至死”,稍有礼貌些的说法是患者,“倒下了”。

他感到眩晕,极度虚弱,他的脊梁塌下来,松弛无力,他失去了所有平衡感。房间不停旋转,他进入休克状态。

他俯下身,头部搁在膝盖上,随着一声痉挛般的呻吟,胃里涌出巨量血液,泼洒在地上。

他失去知觉,向前倒在地上。

房间里只听得见他喉咙里的哽咽声,他已经昏迷,但还在继续呕出血液和黑色物质。

这时响起了床单撕裂的声音,那是大肠完全打开,血液在从肛门向外喷射。

血液里混着肠壁组织,他排泄出自己的内脏,肠壁组织脱落了,随大量鲜血一同被排出体外。

莫内已经崩溃,血液趋于流尽。

候诊室的其他病人慌忙起身,避开地上的男人,大声呼叫医生。

他周围的血泊迅速扩张。

致命病*摧毁了宿主,此刻忙着钻出他身体的每一个孔穴,正“试图”找到新的主人。

无人生还

年1月15日。

护士和护工推着病床跑过来,将莫内抬上床,推进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

广播里响起召唤医生的通知:ICU有一名患者流血不止。

一位名叫谢姆·穆索凯的年轻医生赶到现场。医院里公认最优秀的内科医生,热情、幽默、精力充沛,经常连续工作许多个小时,对急诊有很好的直觉。

他看见莫内躺在病床上,不清楚这个人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患者在大出血。

患者呼吸困难——随即停顿,那是血液被吸入肺部引发的呼吸骤停。没时间研究出血的原因了。

穆索凯医生摸了摸他的脉搏:心跳微弱。

护士跑去取来喉镜,那是一根导管,可用于疏通患者的气管。

穆索凯医生扯开莫内的衬衫,观察胸部的起伏情况,他站在病床顶端,俯身对着莫内的面部,上下颠倒地直视着莫内的双眼。

莫内通红的眼睛望着穆索凯医生,但眼球一动不动,瞳孔已经放大。

这是脑损伤的征兆,意识在消失。

莫内的鼻部和口腔都沾满血液。穆索凯将莫内的头部向后抬起,打开气管开口,以便插入喉镜。

他没来得及戴橡胶手套,用手指在莫内的舌头四周扫了一圈,清理死细胞、粘液和血液。滑溜溜的黑色凝血沾上了他的双手。

莫内散发出呕吐物和血污的气味,但这对穆索凯来说并不稀奇,他集中精神继续工作。

他低下头,面部离莫内的面部只有几厘米,他望进莫内的口腔,以确定喉镜的位置。

喉镜滑过莫内的舌头,他推开舌头,望向气管深处,这个黑窟窿通向肺部。他将喉镜插进洞口,凑近目镜查看。

莫内突然一抖,身体抬了起来。

他再次呕吐,黑色呕吐物涌过喉镜,从莫内的嘴里喷了出来。黑色与红色的液体溅到半空中,落在穆索凯的身上。

液体洒在白色制服和他的胸口上,留下几道夹杂着黑色斑块的红色粘液。还钻进他的眼睛,落进他的嘴里。

穆索凯摆正莫内的头部,用手指清理他口腔内的血污。那些东西沾满了他的双手、手腕和前臂。

血污到处都是:病床上、他的身上、地上。重症监护病房的护士不敢相信她们的眼睛。

穆索凯医生顺着气管朝下看,将喉镜向肺部插得更深,他见到气管里也在出血。

空气嘶嘶地进入莫内的肺部,他终于又能呼吸了。

看起来,莫内由于失血陷入了休克。他失去的血液太多,甚至开始脱水。

血液从身体的每一处孔窍向外喷涌。体内剩下的血液不足以维持循环,因此心跳才那么虚弱,血压也快降到了零。他需要输血。

护士取来一袋全血。穆索凯医生将血袋挂在点滴架上,拿起针头插进莫内的手臂。

他的血管似乎有问题,血液在针头周围涌了出来。穆索凯再次尝试,将针头插进莫内手臂另一个位置的血管。

失败。依然血如泉涌。无论他把针头扎进患者手臂的什么地方,血管都会像煮熟的通心粉那样破裂,涌出血液。

血液从患者手臂上的针孔向外冒,无法凝结。他的血液显然有问题,穆索凯害怕莫内会因为手臂上的针孔冒血而失血死亡,最后放弃了输血的念头。

莫内的内脏还在出血,而且黑得像沥青。

莫内陷入更深的昏迷,再也没有恢复知觉。

第二天凌晨,他在重症监护病房死去。穆索凯医生始终陪在病床边。

谁也不清楚是什么杀死了他,死因不明。

荣获最佳科学摄影信息图形类鼓励奖的埃博拉病*插图,图片来自《国家地理》

医生解剖遗体,发现肾脏已经损坏,肝脏也一样,是*色的,有些地方甚至液化了——就像死尸的肝脏,仿佛莫内还没死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黏膜腐脱,也就是肠壁组织脱落,同样常见于陈放几天后的尸体。

死因究竟是什么?说不清楚,因为可能性实在太多,患者体内的一切都不对劲,说是“一切”一点不夸张,因为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致命:血液凝块、大量内出血、肝脏变成糊状物、肠子灌满血液……

没有词汇、分类法甚至语言可以形容他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医生最后称之为“爆发性肝功能衰竭”。

他的遗体被装进防水袋——根据一名当事人的描述,就在当地落葬。

多年后,我拜访内罗毕的时候,没有人记得莫内的坟墓在哪里。

鲜血泡到了胳膊肘

年1月24日。

莫内的呕吐物溅入了谢姆·穆索凯医生的眼睛和口腔,九天后,他的背部渐渐感到酸痛。

他之前可不太会背痛,但他毕竟快三十岁了,觉得自己也快到腰背损伤的年纪。

过去几周他非常辛苦:先是彻夜陪伴一位心脏有问题的患者,第二天又陪着一个内陆来的大出血病人熬了一宿,因此他一连几天没睡觉。

他没把呕吐物的事情放在心上,疼痛渐渐向全身蔓延,但他依然未曾多想。紧接着,他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球变红了。

眼球变红,他怀疑自己染上了疟疾。随后又开始发烧,他察觉到肯定是感染了什么东西。

背痛持续蔓延,全身肌肉都痛得厉害。他服用抗疟疾的药物,但毫无用处,于是他请护士给他注射抗疟药剂。

护士在他手臂上做肌肉注射,针刺的疼痛异常剧烈。区区一针,让他感觉到了可怕的疼痛,这种情况很反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开始琢磨,为什么一次普通的注射就能带来那种级别的剧痛。

接下来,他的腹部开始疼痛,他怀疑自己感染了伤寒,于是吃了一个疗程的抗生素,但病情没有缓解。

另一方面,患者需要他,医院里奔忙。

胃部和肌肉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他开始出现*疸。

剧痛使得他无法自我诊治,工作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他去找医院的内科医生安托妮亚·巴格肖。她为他做完检查,确认了发烧、红眼睛、*疸和腹痛,但得不出明确的结论,只怀疑他患上了胆结石或肝脓肿。

胆结石急性发作或肝脓肿都可能导致发烧、*疸和腹痛(但无法解释眼球发红)。医生给他的肝脏做了超声波检查,从成像上能看出肝脏有些肿大,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的穆索凯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医生将他安置进私人病房,护士二十四小时轮流照看他。他的脸变得毫无表情。

胆结石急性发作有可能致命,巴格肖医生建议给穆索凯医生做探查手术。由伊姆雷·洛夫勒医生带队的外科医生小组在医院的主手术室打开了他的身体。

切口位于肝脏上方,医生拉开腹部肌肉,在穆索凯体内见到的怪异景象令人震惊,谁也解释不了:肝脏肿胀发红,呈现出病态,但医生找不到胆结石的症兆。另一方面,他流血不止。

外科手术肯定会切断血管,被切断的血管会出血一段时间,随即凝结。要是出血不止,医生会用明胶海绵止血。

穆索凯的血管不停出血,他的血液无法凝结,就像得了血友病。

医生把明胶海绵敷在他的整个肝脏上,但血液继续渗出,医生不得不从切口吸掉大量血液,但清理干净之后,血液又会积满切口。就像在积水线下挖洞,积水的速度和排水一样快。

一名外科医生后来告诉别人,手术团队“被鲜血泡到了胳膊肘”。

他们从肝脏上切下一小块用以活检,将组织泡进固定液,以最快速度缝合了刀口。

手术后,穆索凯的病情迅速恶化,肾脏开始衰竭,他似乎就快死了。一位名叫戴维·希尔佛斯坦的医生接管了他。

穆索凯有可能会肾衰竭,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医院染上了非常时期的色彩:同事都很喜爱他,大家绝对不想失去这位伙伴。

希尔佛斯坦给他上了维持疗法,他后来对我说:“我只能做到这么多。我尽量给他输入营养,体温过高时帮他退烧。我是在束手无措的情况下照顾一个病人。”

他怀疑穆索凯医生感染了某种罕见的病*,于是采集了穆索凯的血样,提取了血清。将几试管冷冻血清提交给各大实验室进行化验,其中有南非桑德林汉姆的国家病*学研究所,有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疾病控制中心。

他开始等待结果。

人命的黑板擦

凌晨两点,希尔佛斯坦家里的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是一名驻扎肯尼亚的美国研究人员,说南非方面在穆索凯的血样里发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血样对马尔堡病*呈阳性,情况很严重。我们对马尔堡病*没什么了解。”

希尔佛斯坦根本没听说过马尔堡病*,放下电话,他睡不着了。

像是醒着做梦一样,他一直在琢磨马尔堡病*是什么。他躺在床上,想着朋友和同事穆索凯医生,害怕这种病原体已经在医护人员中扩散了。

“我们对马尔堡病*没什么了解,”这句话始终回荡在他的耳边,他再无一丁点儿睡意,索性起来穿衣服,医院,天没亮就冲进了办公室。

他翻出一本教科书,开始查找马尔堡病*的相关信息。条目很简略,马尔堡病*来自非洲,却有个德国名字,是根据第一次发现的地点命名的。

年,病*在一家名叫“贝林制药”的工厂爆发,他们使用非洲绿猴的肾脏细胞生产疫苗,定期从乌干达进口猴子。

病*潜伏在前后空运来的五六百只猴子的体内来到德国,其中只有两三只携带病*,但多半根本看不出病症。

它们来到贝林制药后不久,病*开始在猴群中蔓延,其中有几只“崩溃并流血至死”。

很快,马尔堡病*跨越物种传播,突然在城区人口中显形。

已知第一个感染马尔堡病*的人类名叫克劳斯·F,他是贝林制药负责喂养猴子和清洗铁笼的工作人员。

年8月8日,他表现出症状,两周后死去。

被马尔堡病*感染的患者会像遭受了核辐射,几乎所有组织都会受到损伤。它对内脏器官、结缔组织、肠道和皮肤的攻击尤其凶猛。

在德国,所有侥幸逃生者都失去了头发:他们变成秃头或斑秃。毛囊组织坏死,头发大把脱落,就好像遭受了辐射伤害。

身体的所有孔窍都在出血。我见过死于马尔堡病*的患者照片,拍摄于这名患者过世前几小时,患者躺在床上,上半身没穿衣服,脸上毫无表情,胸部、双臂和面部布满红疹和瘀斑,乳头淌血。

在康复期间,存活者的皮肤会从面部、双手、双脚和生殖器上脱落。有些男人遭遇了睾丸肿胀、发炎和部分腐烂。

睾丸感染最严重的病例出现在一名停尸房的工作人员身上,他负责处理感染者的尸体。病*会在部分患者的眼球液体里存活许多个月,他从尸体身上感染了病*。

谁也不清楚马尔堡病*为何钟情于睾丸和眼球,一名男子曾因为性交将病*传给了妻子。

医生还注意到马尔堡病*对大脑的独特作用。大多数患者显得很阴郁,行为略带攻击性或抗拒性。

一名患者精神错乱,显然是脑损伤的后果。另一位患者没有任何精神失常的症兆,他的高烧退去,病情似乎渐渐稳定,但突然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血压急剧下降——身体很快垮了,他随即死去。

医生解剖尸体,打开颅骨后发现脑部中央出现了严重的内出血。他的“大出血”流进了大脑。

年在马尔堡大学召开过关于这种病*的研讨会,事后论文被汇集出版。除了这本书,人类对马尔堡病*没什么了解。

书里记载了病*传入的大致经过:年8月13日,猴群管理员海因里希度假归来,14日到23日上班宰杀猴子。他最初的感染症状出现在8月21日。8月28日,实验室助理雷娜塔·L打破了一支等待消*的试管,试管装有被感染的组织。年9月4日,她病倒了。

患者在暴露于病*之下的七天左右开始头痛,然后病情迅速恶化,高烧、凝血、喷吐鲜血和临终休克。

短短几天内,马尔堡市的医生以为世界末日降临了。

最后统计,病*的感染者共有三十一人,其中七人死在血泊中。

马尔堡病*的致死率约为四分之一,因此属于极度致命的病原体,医院里,患者连上生命支持机器,马尔堡病*也能杀死四分之一的被感染者。

而这一“丝状病*”家族中最为凶悍的扎伊尔埃博拉病*,致死率达到了惊人的十分之九,一百名感染者有九十名难逃一死。

扎伊尔埃博拉病*就像是人命的黑板擦。

要人命的猴子

国际卫生机构迫切希望找到猴子的确切来源,以便搞清楚马尔堡病*在自然界的活动地点。

病*在德国爆发后不久,一组调查人员在世界卫生组织的赞助下飞往乌干达,寻找那些猴子的来源地。

结果发现猴子被捕获的地点遍布整个乌干达中部地区,调查组无法找到病*的确切源头。

这个谜团许多年没有得到解答,直到年,一名英国兽医主动报告了马尔堡病猴的新目击证据。

这位兽医名叫琼斯。年夏,病*在德国爆发时,琼斯先生在恩德培的一家出口机构打零工,专职的兽医检验员外出休假,他暂时负责检查出口的猴子,马尔堡病猴就是在那里来的。

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一名富有的猴类商人,每年向欧洲出口一万三千只左右的猴子。数量惊人,利润更是可观。

染病的那批猴子被送上夜班飞机来到伦敦,然后再飞往德国。

病*首先在猴群中爆发,然后“企图”在人类身上站稳脚跟。

打了许多次电话之后,我终于在英国的一个小镇上找到琼斯先生,他现在是一名兽医顾问医生。

他告诉我:“猴子在运输之前只有一次肉眼检查把关。”

“检查人是谁?”我问。

“就是我。”他答道。

“我检查猴子,看外观是否正常。要运输的动物里,有时候会碰到一两只受伤或有皮肤病变的。”

他的处理手段是挑出看似有病的猴子,将剩下的送上飞机。

几周之后,猴子在德国闹出病*爆发,琼斯先生感觉很难过。

“我吓坏了,因为签署出口证明的是我,”他告诉我,“现在我觉得那些人都是我害死的!这种感觉是因为,我本可以做些什么,但我当时怎么可能知道呢?”

他说得没错,科学界当时还不知道这种病*的存在,寥寥两三只外表看不出有病的动物却引起了那样一场灾难。

接下来的故事更令人不安。

他以为那些被剔除的病猴都被宰杀了,但后来他得知实情并非如此。

公司老板将病猴装进笼子,送到维多利亚湖上的一座小岛放生。所有的病猴都在那里活动,小岛变成了猴类病*的聚集地,成了高危之岛、瘟疫之岛。

“然后,要是那家伙缺少猴子了,就会背着我去岛上抓几只凑数,这些病猴就会被送往欧洲。”

琼斯先生认为马尔堡病*已经在那座高危之岛生了根,在那里的猴群内传播。而最后出现在德国的某些猴子就来自那个小岛。

世界卫生组织的小组前来调查,“老板命令我,只要不被问,就别说”。

事实上也没人找过琼斯先生询问,他说他没见过调查组的人。

调查组没有找他这个猴子检疫员谈话,“对传染病学是坏事,但对*治是好事”,他这么告诉我。

假如事实证明,那名商人在疑似疫区的岛屿上,捕捉疑似染病的猴子送往欧洲,他的这门生意就*了,而乌干达也将失去一项宝贵的外汇来源。

马尔堡病*在德国爆发后不久,琼斯先生记起一件事,这会儿他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马尔堡病*很可能在离奇塔姆洞不远的乌干达农村地区肆虐已久。

年到年间,他驻扎在乌干达东部埃尔贡山麓地区,检查牛的疾病。

就在那段时间里,当地部落的首领说火山北坡,希腊河沿岸有人染上一种怪病,这种病会导致出血、死亡和“怪异的皮疹”,而那片地区的猴子也因为同样的疾病而死亡。

琼斯先生没去研究那些传闻,他也不可能确定这种疾病的起因。只是,这不禁让人联想,在马尔堡病*于德国爆发的前几年,埃尔贡山区很可能已经有过一次不为人知的病*爆发。

琼斯先生说,送往马尔堡的部分猴子,捕获自维多利亚湖上的瑟瑟群岛。那岛位于维多利亚湖西北部,地势不高,覆盖着森林,从恩德培乘船很容易去。

他不记得高危之岛的具体名称了,只记得它离恩德培很近。而琼斯先生当时的老板与瑟瑟群岛的村民达成交易,从他们手上购买猴子。

村民将猴子视为害兽,乐于摆脱它们,又能换钱,再好不过了。

商人就这么从瑟瑟群岛得到野生猴子,假如发现猴子生病,他就到恩德培附近的另一个小岛放生。

最后某些来自瘟疫之岛的猴子很可能去了欧洲。

马尔堡病*爆发的始末,让我想起照进黑暗洞窟的手电筒光束:我能看见热带病*的源头与蔓延这场大戏的一角,视野虽有限,但足以令人不安了。

危险的闯入者

戴维·希尔佛斯坦医生在得知马尔堡病*对人类的危害后,说服肯尼亚卫生部门暂时关闭了医院。

整整一个星期,来看病的患者都吃了闭门羹,67医院内隔离检查,其中大部分是医护人员,包括给莫内做尸检的医生,照顾过莫内和穆索凯医生的护士,为穆索凯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处理过莫内和穆索凯的分泌物的所有护工与技师。

结果发现,医护人员里有很大一部分都直接接触过莫内、穆索凯或两位患者的血样与体液。

给穆索凯做手术的外科医生记得分外清楚,他们“被鲜血泡到了胳膊肘”,在隔离检疫的两周内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唯恐马尔堡病*发作。

夏尔·莫内就像一颗人类病*炸弹,医院的候诊室,在那里爆炸,医院瘫痪。

谢姆·穆索凯医生病倒后十天,看护的医生注意到好转的迹象。他不再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而是表现出困惑和愤怒,并拒绝服用药物。

一天,护士想帮他在床上翻身,他挥着拳头叫道:“老子有棍子,小心我揍你。”

许多天之后,他的高烧终于退了,眼睛也变得透亮,意识和人格重新出现。

康复虽然很慢,但他从这种致命病*的屠刀下侥幸逃生,彻底好了。

目前医院的一名主任医师,属于戴维·希尔佛斯坦的团队。

访谈他的时候,他说他对感染马尔堡病*的那几周几乎全无记忆。

“我只记得一些片段,”他说,“我记得我严重意识混乱。在手术前,点滴瓶就挂在我身上。我记得护士一次又一次给我翻身。我不怎么记得疼痛了,能说得上来的只有肌肉和腰背疼痛。我还记得莫内对我呕吐。”

医院里也没有其他人确诊染上马尔堡病*。

在一种病*试图“闯入”人类群体之中时,先兆很可能是于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发生的零星爆发,也就是所谓的“微爆发”。

医院的案例是孤立事件,是这种危险病*的微爆发,它在人类中启动致命爆发的能力尚不确定。

穆索凯医生的血液被装进试管,送往世界各地的实验室,为生物库增加马尔堡病*的活体样本。

今天,马尔堡病*的这个*株被称为“穆索凯*株”。其中有一部分被装进玻璃容器,永远保存于美国陆*冷库。

那里称得上是“高危微生物的动物园”。我敢肯定,你不会希望有病*从里面泄露。

对埃博拉病*源头的调查最后不了了之,我却一直在想那个猴子检疫员的话。隐瞒疫情“对传染病学是坏事,但对*治是好事”。这样的“好事”一点也不新鲜,说到底,就是钱的事。病*让人恐慌,但相关人员和地区对疫情的冷处理更让人心惊。埃博拉能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况下夺人性命,人类本性里的自私和贪婪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仔细回顾埃博拉传播爆发的过程,其中不乏一些先兆和足够引起警惕并加以阻拦干涉的关键节点,只是结果令人失望,把守这些关卡的人无一例外,都松懈了。猴子检疫员仅凭肉眼检测出口猴子的健康状况;被剔除的病猴没有被妥善处理而是草率地在附近岛上放生,数量有缺口时还会被拿来充当商品;调查组没有尽到调查职责;相关国家怕失去宝贵的外汇;落后山区肆虐多时的疫情无人问津;感染了病*的莫内竟顺利登上了飞机……

一个环节的失误就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结果,何况是这么多。我不敢想,在那些手电筒照不到的黑暗里,又是怎样一番景象?谁该为这场惨烈的“血疫”负责?

年美陆*传染病研究中心相关负责人说过这样的一段话:“如果我们当年,能够早一些发现艾滋病*,并且及时研究治疗,将其控制在原发地,那么我们将拯救多少人的生命呢?”

可随后,他也说:“如果艾滋病当初很早就被发现并控制,那么相关研究部门将会认为它只是偶发于非洲偏僻村落的一罕见病,又怎么会投入资金进行深入研究呢?最终,它还是会随着人类的活动而传遍世界。”那些“失守”的人们又是否能想明白:与人性有关的劫难,没有一场是偶然的。

本文选自《血疫:埃博拉的故事》(美)理查德·普雷斯顿著,姚向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年03月版,有删节。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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