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风瑟瑟，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哗哗作响，顺着街道一路蜿蜒到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看样子是要下雪。
过年前后，序城总爱下雪，气温低至零下，风就跟刀子似的。
李倾文捋了捋被风吹的凌乱头发，犹豫再三，还是对身侧的女孩小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许绵绵探身看向马路前方，随口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别怕，我在这呢。”
李倾文秀气的眉头皱起，“可都是同学……”
她话还没说完，许绵绵就兴奋的冲着马路对面招手，“尹孟，这里！”
一辆白色轿车在红绿灯那里掉头，然后朝着她们开过来。
车里就是今天许绵绵要给她介绍的人，同一高中的同学。
上学时期没有产生过任何邪念的同学，如今却要来相亲。
想想还挺尴尬……
许绵绵碰了李倾文一下，“人到了。”
李倾文啊了一声，眼神聚焦在车里的人身上。
尬笑的打招呼，“你好。”
尹孟坐在驾驶位，看向外头的李倾文。
只见女孩子白白净净，五官清秀小巧，杏眼中犹带着未散完的茫然。
可爱又温软。
他笑，对许绵绵说，“听你提起的时候没什么印象，这会见到了才想起来，原来是李倾文是她。”
许绵绵拉开车门，“上车聊，好冷。”
两人坐上车之后，尹孟边打方向盘边说。
“许绵绵告诉你个事。”
“什么？”
“我带了个发小，不然你俩女生我多尴尬。”
李倾文抿了抿唇，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只剩下枝丫的梧桐树，突然很想逃离这种被设定好的令人尴尬的流程。
许绵绵玩手机，眼睛没抬回道，“噢，这样也好，我们家文文也能多一个选择。”
尹孟，“……”
李倾文，“……”
很久没听到他们回话，许绵绵噗嗤笑了出来，“不会吧，不会吧，你们当真了。”
尹孟没理许绵绵，从后视镜中瞧见李倾文文文静静的坐在那一言不发，性格内向的有点过分。
似乎从见面开始，就说过一句话。
他懒散而又随意的开口，“高中毕业很少联系，可能对你印象浅了点。”
“但我记得你以前挺活泼的，古灵精怪的，现在……”说着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我现在算是相信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了。”
李倾文仍旧笑了笑，没说话。
许绵绵玩着手机，接话，“女孩子本来就是越长大越含蓄，你懂什么，煞笔。”
尹孟，“……”
“说话就说话，咋还骂人呢，我看你咋越长大越爷们了呢？”
“你才爷们，你全家都爷们。”
……
吃饭的地方是新开的一家火锅店。
应该是刚开业不久，门口有花篮，地上还有未扫干净的鞭炮残渣。
店内放着轻音乐，火锅香辣味到传入鼻，顺着看过去，里头满当当的都是人。
尹孟领着她们朝二楼走，“我订的包间，我发小恰好在这附近，我让他先过来了。”
许绵绵八卦的问，“你发小长的帅吗？”
尹孟斜斜的看了眼许绵绵，散漫道，“那必须的，你们都认识的。”
许绵绵兴趣更浓，“我们认识？谁啊？”
说话间已经到了包间门口，尹孟推开门，懒懒说，“这不看见了么。”
随着暗红色的门逐渐打开，里头坐着的人也清晰的呈现出来。
男人穿着件浅色毛衣，端正的坐在圆桌一侧，灰色的大衣搭在椅背上。
头发短而利落，眉目清俊，疏冷如冬日的阳光。
“张沉？！”许绵绵惊掉了下巴。
随着这两个字被喊出来，李倾文看着地面的目光也抬了起来。
张沉同样因这一声喊，掀起眼皮。
距离不远不近，四目相对的瞬间，像是时空逆转，一眼看尽曾经年少。
但……经年之下，曾经的过往，也只剩残存的灰烬。
以至于这一刻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回忆来作为支撑。
李倾文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淡淡的移开目光，再次看向地面。
张沉看了她几秒，同样移开目光，站起身淡淡说，“原来都是老同学，我还以为谁把尹孟这情场老手吓的需要壮胆。”
他的声音里携了些熟人之间的玩笑味，显得他温和近人。
尹孟走过去，不满说，“哎哎，别胡说啊，我的感情史很干净。”
张沉坐下来，嗓音里犹带着别的意味，“干净的自己都记不清到底交往过多少女人？”
尹孟拉开椅子坐在张沉身侧，“你他妈能别损我？不知道我今天是来相亲的？”
李倾文一听相亲两个字，身侧的手颤了下，眼皮微动。
许绵绵拉着李倾文的手，来到座位处，给她拉开了尹孟旁边的椅子。
李倾文坐到了尹孟身侧。
许绵绵顺着在李倾文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探头对尹孟说，“你跟张沉是发小？我怎么不知道？”
尹孟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我们男人又不像你们女人，随时随地腻在一起。”
他拿了一边的菜单递到李倾文跟前，“想吃什么。”
李倾文看向面前的菜单，几秒后说，“我不挑食的，你随便点吧。”
许绵绵直接将菜单拿过去，“我来吧。”
随后勾了几样之后，把菜单递到尹孟手里，“好了，你们点吧。”
尹孟又递过去给张沉，“你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点吧，我都随意。”
张沉接了过去，看了眼尹孟身侧，低着脑袋的女孩子，没拒绝。
点完菜之后，很快就上了菜，桌子上也冒起了热气。
尹孟见到菜，不满说，“我说兄弟，在外这么多年是不是忘了咱序城的口味了？点这么多清淡素菜？这羊肉，麻辣牛肉你没看见啊？”
张沉声线温温淡淡，“的确是口味变了。”
尹孟被他一噎，大脑不受控制，说，“见色忘友。”
张沉没否认，顺着说，“知道就好。”
李倾文僵了僵，察觉到张沉的目光看了过来，扭头去跟许绵绵说话，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自讨了个没趣，尹孟叹了口气，自己叫来服务员加菜。
顺手拿了瓶酒过来，打算给张沉倒酒。
张沉拒了，“等会得开车，不能喝酒。”
“叫代驾不就得了？”
“不喝。”
尹孟不满的盯着他看了几秒，放下酒瓶，拿了鲜榨的果汁过来，转身问身边的李倾文，声音极其温柔。
“这个果汁喝吗？”
李倾文呆呆的啊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许绵绵见他们两个相处还算融洽，特别是尹孟的这个表现很合意，脸上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尹孟将菜倒进锅里，欠欠的说，“你女朋友管你真严啊？酒都不能喝。”
李倾文握着杯子的手微顿了下，眼神停了一秒，喝了口果汁。
张沉凉凉的看向尹孟，嗓音温温，却带了些许警告，“别乱开玩笑，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
许绵绵惊讶搭话，“你没女朋友？不可能吧？”
张沉目光移过去，声音浅淡，“有什么不可能。”
“一直都没有？”许绵绵故意问。
“或许……算是有过一个。”
像是想起某些往事，他的眸子里，添了些浅浅淡淡的情感。
尹孟憋着笑，继续作死，“怎么可能没有，就他这张脸，说没有你信？”
许绵绵审视了一番，点了点头，“我有点信。”
李倾文垂着眼睛，闻言不经然涩了下。
当年她和他在游戏里开始，在游戏里结束，就连分开都没人知道原因，许绵绵不知道也正常，她只以为她和他之间无疾而终，自然就散了。
并不知道其中的因缘际会。
尹孟，“……沙雕。”
许绵绵，“你个傻逼难道不知道，高手不多话，帅哥厌桃花，一般丑男会急着找女朋，帅哥都是专注提升自己，哪有时间恋爱。”
尹孟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你他么真人才啊？许绵绵。”
李倾文一下笑出来，“她一向脑回路清奇，你不知道吗？”
因她看向尹孟，张沉的目光毫无遮掩的看了过来。
他虽眸光温淡，但存在感却极强。
李倾文想忽视都不行，稍稍错开一点，就再次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瞳孔漆黑深邃，像是无边暗夜的星空，远观可以，近看不得，深处有旋涡，直视会被卷入。
李倾文心悸了下，握紧了饮料杯子，扭过头去，继续跟许绵绵说起话来。
张沉敛起眼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
饭局结束，李倾文终于从这种尴尬中解脱，拉着许绵绵要走。
但尹孟却提议要去学校附近转转。
许绵绵很有兴致，挽着李倾文的胳膊央求，“去嘛，去嘛，毕业好些年了，都没回去过。”
“好想去看看当初我男神在河边柳树上刻下的名字。”
李倾文，“……”
李倾文最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下来。
恰好吃饭的地方距离序城一中不远，几人步行过去。
两男生在前面走，女生在后。
外面冷，张沉已经穿上了大衣，长身玉立，清瘦挺拔。
与尹孟走在张牙舞爪的棕色梧桐树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随意的交谈。
跟记忆中的少年像又不像。
比起那时，他现在变得健谈了很多，添了些温润感。
但她知道，那不过是压着内冷疏离的表象。
就像是此刻寒冬的暖阳，看似温暖，实际上寒气未消半分。
“文文？”
李倾文被许绵绵推了一下，才回神，“怎么了？”
“叫你好几声了都不理我，我问你对尹孟的印象怎么样？”
李倾文看向前方跟张沉走在一起的男人，回，“还行吧。”
“那……有没有可能？”
李倾文眨了下眼睛，“我不知道。”
许绵绵叹气，“你是不是还喜欢张沉？尹孟这个傻逼，怎么就把他给带来了。”
“不是。”怕被前面的人听见，李倾文小声说，“你别瞎说。”
许绵绵握住她冰冷的手，“知道你排斥家里人给你安排的相亲，我才介绍一个熟悉的人给你认识，你如果不抓住，可能就没机会了。”
家里……
李倾文莫名有些想哭，想冲破牢笼却又欠缺翅膀，想逆来顺受，却又不甘。
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许绵绵揽住她的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这性格在这，除了熟悉的人，哪个陌生的能行。”
李倾文垂下眼睛，半晌没说话，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的店面音乐声震动人心，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所有人都是满怀团圆的喜悦吧？
那么她也应该是开心的，即便是惯性的应景。
她藏起情绪，抬头笑，“那你也得问问人家的意思吧？”
许绵绵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傻呀？你感觉不出来人家对你印象挺好？”
李倾文摇头，“我觉得他可能对每个女孩都这样温暖。”
许绵绵食指摇了摇，“不会，我跟他说了，如果不以结婚为前提，就快点滚。”
不知怎么了，听到结婚二字，李倾文心里头又慌又怕，排斥的要命。
声音无意识的加大，“结婚？”
“什么结婚？”
这时候尹孟的声音通过寒风传来。
李倾文呆愣抬头，就这么对上了张沉那深邃，充满探究的眸子。
第2章
李倾文再次移开目光，但脸却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迎着冷风，仍旧能够感受到脸上的热度不断上升。
许绵绵看着前方两位帅哥，笑了几声。
“你们继续，继续，我和文文说点悄悄话。”
尹孟手搭在张沉肩上，“人姑娘间的交流就是与众不同，天天就是些结婚生子。”
张沉没管他的手，也没理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尹孟跟上去，声音不大不小，听不真切，“你刚刚说你打算回来，是真的？”
许绵绵低骂了句煞笔，然后继续话题，“你奶奶不是在逼你相亲结婚吗？你……”
李倾文深呼吸一口气，出声打断她，“不聊这些了，过年之后再说吧。”
许绵绵也没在强行继续话题，拉着她加快了些脚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我们班的女生要是知道当年的理科年级第一，才貌双全的张沉，至今单身我估计都要疯了，结婚的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尹孟接话，“对对对，当年班里边十个女生有八个在暗恋他，还有文科班的那些蜂拥而上的，我他妈都服了，到底看上他什么。”
“你个煞笔懂啥，谁不喜欢长的帅的学霸。”
“卧槽，就他那枯燥乏味的性格，有毛意思？”
“……”
……
走着走着，尹孟和许绵绵一起去吐槽高中往事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李倾文的身边，换成了张沉。
她察觉到时，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人也局促起来，眼睛闪烁着的乱看。
或许是过去的时光太久，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存在过。
“听说你在做漫画连载？”
张沉的嗓音听起来很随意，好似是在话家常。
李倾文轻轻嗯了一声，“没事的时候随便画着玩的。”
“嗯？”他侧眸，目光落在她脸上，“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在一家机器人公司做……”李倾文想了想，概括了下，“主要是做设计。”
“在序城上班？”
“嗯。”
“软件大道？”
“嗯。”
她跟个小孩一样，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张沉淡笑，“性格变了很多。”
李倾文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渐渐靠近学校，眼前的建筑也逐渐熟悉，校门口的经常买东西的文具店还在，每天早上围着众多学生的包子店也在，还有总是从那里借阅小说的书店也在。
耳边传来流行音乐的声音，记忆好像有了缺口，不在空白。
好像一切都还在昨天，但在一看，却已过了近十年。
他还是像记忆中一样意气风发，而她……
李倾文眨了下眼睛，鼻尖微酸。
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真正见到他，在她跟别人相亲的桌上。
……
因为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他们又都毕业多年，门卫死活不让进，最后也只能在外围转了转。
差不多下午两点左右，才结束这一场尴尬的相亲。
学校门口，张沉问尹孟，“你送她们？”
尹孟嗯了一声，理所当然的说，“肯定我送啊，难不成你送？”
张沉笑，“我送也行。”
尹孟切了一声，“你想的美，人姑娘不想让你送。”
张沉目光在李倾文的头顶停留了几秒，温温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尹孟随意摆了摆手，对李倾文和许绵绵说，“走吧，送你们回去。”
李倾文挽住许绵绵的手臂，跟上尹孟的脚步。
轻轻呼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而她才刚迈出几步，就听身后张沉叫她，“李倾文。”
李倾文呆愣愣转身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女孩子一双杏眼里盛满疑惑，像个乖巧的猫。
张沉温和一笑，“再见。”
他站在校门口那颗高大，具有序城一中地标性意义的梧桐树下，抬手跟她告别。
寒风吹动他额前的短发，带动着他大衣的衣角。
这一瞬间，周遭的人海车流虚化消音，唯有他像是浑身带了光，耀眼，却也刺痛了神经。
李倾文过了几秒，才淡淡笑了下，回他，“再见。”
张沉还未移开目光，女孩子却已转身离去。
是再见。
不是不见。
……
李倾文回到家，就窝在沙上，半天没动，直到外面万盏灯起，手机铃声响起，才打断她一个人的小世界。
来电话的是奶奶。
“二十九了，还没放假吗？”
李倾文顿了顿，说，“我们公司说过年上班给四倍工资，比国家规定的还高，我加班。”
奶奶的声音明显不悦，“是要加班，还是不想回来面对我还有你四叔四婶？”
“我真的要加班。”
“你父母不在之后，你四叔四婶就是待你有点不周，也到底是养你长大的人，一星半点的，你要记一辈子吗？”
“奶奶……我没有记着。”
“那你是怕回来给你安排相亲么？文文，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我和你爷爷还能活多久？你是要让我们死都不安心吗？”
这些话奶奶已经说了无数遍，李倾文能理解她的心情，但也确实是听烦了。
她按捺着性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和，“我知道了，等加班完，我休年假了，会回去看的。”
“每一次跟你说这事，你都是敷衍我，你爷爷朋友有个孙子，刚好也在城里过年不回来，我们都联系好了，既然都要加班，那大年三十你们去见个面。”
因为今天的相亲，让李倾文异常烦躁。
她现在一听到相亲，浑身都是抗拒，“奶奶……”
奶奶老态的声音不容反驳，“你的联系方式已经给人家了，那小伙子工作很忙，平时也没多少时间，他也同意大年三十见面，明天你一定要去，听到了吗？”
实在是太夸张了，究竟是有多着急，才会选在大年三十见面？
李倾文闭着眼睛，压着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情绪，反正已经见过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我知道了，如果他联系我，我会去的。”
这句话让奶奶听了舒心了些，唠叨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面对一室的寂寥。
她把脸埋在膝盖上，鼻尖酸酸的。
……
大年三十这天，整个公司的人寥寥无几，部门里只有李倾文一个人。
外面的鞭炮声阵阵，热闹却也平常。
奶奶说的那个人上午联系了她，约在公司附近花雨城见面。
下午下班之后，打车去花雨城，一路畅通。
完全没有平时的拥堵，过个年，整座城市好像空了一半，道路两边梧桐树落下的枯叶，在路灯之下显得有些凄凉。
公司距离花雨城不是很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进了店之后，几乎一眼就看到那人的所在的位置，因为公司附近，上班人少，店里人也不多。
目测那人的体重应该没有两百斤也有一百八，带着个眼镜，脸圆圆的。
李倾文坐到了他的对面，先表示了歉意，“抱歉，让你久等了。”
那胖子看了她一眼，“坐。”
李倾文坐下之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胖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徐浩天，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些。”
李倾文表示无所谓，“我叫李倾文，我不挑食，都可以。”
徐浩天点了点头，随着服务员将菜上完，他也开始说话了，“我是家里排行老大，有弟弟和妹妹，本科毕业，目前在IT行业，车房都有，年薪五十万以上，我希望结婚之后……”
他说话的时候，眉梢飞扬，特别自信，好像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别人所望尘莫及的，是李倾文应该仰望的。
李倾文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彩礼呢，我希望你们家别要的太多，毕竟国家规定彩礼不得超过两万，超的太多就是卖女儿了，车房我都有，你嫁过来之后也不需要工作，做全职太太就行，洗衣做饭照顾好就成……”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推，李倾文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才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多？
“你觉得呢？对我满意吗？”
他看似是在问她的意见，实际上的神色却一点疑问感都没有，好像是觉得她能够找到他这样的是老天赐予她的福气。
李倾文尴尬的笑了笑，斟酌了下语言，说，“我普通本科毕业，家庭也很……普通，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算了吧。”
徐浩天看了她半晌，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
他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被拒绝？
过了一会儿，徐浩天笑道，“我不嫌弃你，虽然硬件差了点，但是我觉得你性格很好，温和安静，长的也漂亮。”
说着给她倒了杯酒，“今天大年三十，咱们能一起过年，还挺有缘分的。”
李倾文目光落在那杯酒上。
她忽然觉得跟尹孟的那场相亲，是所有她经历过的相亲中，最正常的。
存了不继交流的意思，李倾文借口上洗手间的时间，把账给结了。
然后佯装公司有事找她，脱离了这个比之前那场还令人不适的相亲。
……
一个人的大年三十，不是没过过，可是今年，她却觉得无比孤单。
贪恋街上的人间烟火气，顺着人流移动，好似自己也是一个赶着回家团圆的人。
去超市买了一打啤酒，寻了个能看到烟火的地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带上耳机听自己喜欢的音乐，打开一罐啤酒，浅酌一口，在音乐声里，听烟花绽放的声音。
不知觉间，一打啤酒，四罐，还剩两罐。
已有些微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