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百霖价格 http://baidianfeng.39.net/a_zhiliao/140117/4328629.html鹰哥说自己当时有些紧张,闭上眼,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喜悦。她甚至期待手术刀碰到皮肤的瞬间,那是她在过去几十个失眠的夜里最盼望的一刻。她很清楚,只有这些冰冷的器械才能救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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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海编辑/秦珍子
“鹰哥”是个女孩,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进入手术室前,她剃了光头躺在转运床上,与正在给自己打镇静剂的护士开着玩笑。15分钟后,她将接受一台超过8个小时的头部手术。一个巨大的肿瘤占据了她颅腔四分之一的空间,肿瘤已经毁掉了她的容貌、睡眠和一半听力,未来可能还会夺走她的生命。
手术的主诊医生张家亮没有过来看这个病人,这是他做了20多年外科医生养成的习惯。他不想让本就紧张的病人术前再有情绪波动,何况眼下这台手术比以往都要复杂、凶险。
住院前,鹰哥和其他24岁的姑娘一样爱美。她习惯在出门前涂口红、描眼线,穿裙子一定要配上高跟鞋。她皮肤光洁,眉眼清秀,梦想着未来开一间咖啡厅。
鹰哥病发前旧照鹰哥供图
这个广东姑娘从小就离开父母,跟着爷爷奶奶留守在乡下老家,“一直活得血气方刚”。她曾是学校女排队的主攻手,比同龄的孩子高一头。因为经常为同学打抱不平,名字还里有个“瑛”字,她被身边朋友“尊称”为鹰哥。
去年5月的一个周三下午,张家亮在办公室里见到了鹰哥和她的父母。那时她已经跑遍了医院,但没人敢收治她。一个多月内,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太晚了”。她把北京当作最后的希望,比任医院拥有一张自己的病床。
张家亮从医以来,见过的第二大颅底肿瘤就在他面前女孩的脑袋里。肿瘤累及几乎所有的颅底神经,包裹住麻绳一样的脑血管。手术难度不仅在于精细度要求高,更需要多个科室协作。医院,张家亮自信“身边站着全国最牛的五官科大夫”。
这位医生把鹰哥母女支走,留下父亲一人沟通病情。鹰哥回忆,她在门外就像等待审判,攥紧拳头,手心不停冒汗。
一个月后,当医院神经外科病房时,手里已经握着“重生”的“判决书”。
-1-
年5月16日8时30分,鹰哥被推进手术室。她躺在空荡的房间中央,裹着厚棉被,暴露在外面的头皮能感觉到冰凉的空气。护士开始检查手术器械,那些金属制品碰撞在一起,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手术里显得很清晰。
她说自己当时有些紧张,闭上眼,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喜悦。她甚至期待手术刀碰到皮肤的瞬间,那是她在过去几十个失眠的夜里最盼望的一刻。她很清楚,只有这些冰冷的器械才能救自己的命。
8时45分,医生一个接一个走进手术室。
口腔颌面外科主任刘静明是其中之一。医院的那个下午,刘静明接到了“老朋友”张家亮的电话,要他有时间过去看一个病人。
医院口腔颌面外科和神经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都在病房楼一层,步行只需要3分钟。十几年来,除了平时工作上的合作外,两位医生经常在楼道里碰面,空闲时会停下聊几句,或者出去喝一杯。虽然各自专注的领域不同,但他们在日常中积累出信任,“凡事随叫随到”。
在张家亮的办公室,刘静明第一次见到了鹰哥。用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小姑娘左脸面神经损伤明显,导致面瘫。
他戴上眼镜,把脸凑近观片灯,患者脑部的核磁共振影像显示,一个7厘米×10厘米×12厘米的肿瘤占据颅腔,形状就像一个大芒果,包裹住颅内60%的血管和神经。
“嗬!”刘静明对着片子惊叹,他动过刀的肿瘤有成百上千个,但眼前这个肿瘤却让他有些头疼,“涉及的区域太多”。
张家亮猜到了刘静明的反应,他清楚这台手术的风险。对这些早已名声在外的外科医生来说,“谁也不愿在别人的手术上坑自己一刀”。
“肿瘤从上到下分别涉及神经外科、眼肿瘤科、耳鼻喉头颈外科和口腔颌面外科。”张家亮摸着自己的脸向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解释,“每个科室的医生切除一部分肿瘤,但不管哪个人出了问题,后果都要大家共同承担。”
这个不断生长的肿瘤一直藏在鹰哥的脑袋深处。高中时,她就经常失眠,有时早上醒来左脸会突然麻木。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她不想给爷爷奶奶添麻烦,就把这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压在心里。在身边人眼中,她就是个爱打排球、“一年不会感冒一次”的健康姑娘。
再往后,她开始经常偏头痛,痛到“想拿块石头砸自己脑袋”。和以往一样,她没有把这些感受告诉任何人,每次忍过疼痛之后,她又“满血复活”,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学做毕业实习时,她曾在公交车上晕倒两次,其中一次甚至被司机赶下车。她记得那天广州下着雨,她在路边打着伞蹲了很久,缓过神后又去上班。那时她以为自己只是低血糖,完全没意识到,脚下是一根随时都会绷断的细线,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直到一个多年未见的亲戚发现她有严重的“大小脸”后,医院检查。在医学检测仪器下,那个不知隐藏了多少年的“怪物”第一次显出了身影。
手术前的鹰哥北京电视台“生命缘”节目组供图
张家亮见过很多像鹰哥一样的危重病人,在“一刀生,一刀死”的神经外科,他无数次与他们四目相接。
“活着。”张家亮顿了顿说,这是他从病人眼神里读出的同一种信息,鹰哥的眼睛也在“说”这两个字。
张家亮记得,自己还是实习医生时,为一例送来抢救的病人做心肺复苏。病人是一个跟他一样年轻的小伙子,张家亮用尽全力想救活他,但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呼吸逐渐减弱,眼睛失去光亮,直到眼珠上生出细微的褶皱——生命逝去了。
那是他作为医生经历的第一起病人死亡。医院,春天的阳光洒在路上,街道熙熙攘攘,一旁的公交车进站后又出站,一切平常到毫无新意。但那些细节张家亮直到今天也无法忘记,“活着真好啊,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对于鹰哥,他知道再拖下去对这个被多次拒诊的小姑娘意味着什么,也许失明失聪,合不上嘴,也许剧烈的头痛再也挥之不去。或者,在某一天她突然晕倒,坠入长眠。
鹰哥必须尽快接受手术,他等待着刘静明的回答。
刘静明把目光从观片灯上收回来,他摘下眼镜,平静地对张家亮说:“只要你神经外科没问题,我这里就没问题。”
-2-
9时,刘静明划下了手术的第一刀。手术刀从耳根开始,一直到下巴下方,沿着下颌骨切开一个约15厘米长的弧形创口。
42平方米的手术室里站了11位医生和两位护士,除了刘静明和张家亮,还有眼科、耳鼻喉头颈外科和麻醉科的“大牛”。他们静静地围在鹰哥身边,紧盯着刀口,等待肿瘤暴露出来的那一刻。
在以往的合作手术中,医生可以在手术进行到自己负责的部分时再进场,做完后就可以离开。但这一次不同,每个医生都全程站在患者身边。
“手术太复杂,必须所有人都在场保驾护航。”刘静明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我是第一刀,但一直到最后神经外科负责的部分时,我还是在旁边